而且,朝廷只是在关键时刻支持,平时大部分成本还是他们自己承担了,就像折家说的,从唐末开始,他们家迎战外敌捐躯的子弟数都数不清了,连祖坟都被西夏刨过,如果朝廷自己来管这片地界,要花多少钱?钱能花出这个效果吗?
所以,邵勋不想动侯氏。
什么地方都要中央集权,那是不现实的,也没必要。
但居庸侯氏他可以让步,其他地方的可就不一定了,比如一邵勋心念电转,又看向武强镇将呼延简,谓左右笑道:「呼延卿年逾五十了,攻棘城时还亲自擂鼓助威,衣不解甲,实在勇健。」
侍中羊曼凑趣笑道:「呼延将军乃匈奴名门,武风颇盛,令人赞叹。」
御史中丞陆荣亦笑道:「呼延将军实乃武夫楷模。陛下或可奖掖之,以为天下表率。」
邵勋一听便放下了酒杯,状似很感兴趣,道:「如何奖掖?」
「呼延将先攻棘城,复率部东进,数战有功,陛下可擢其官爵,让天下人都知道有功必赏。」陆荣说道。
「如何赏之?」邵勋问道。
「右骁骑卫将军段公东征染病,不良于行,已上表请辞。」陆荣说道:「不如就擢升呼延公为右骁骑卫将军。从镇将直升一卫主将,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。」
邵勋又问道:「呼延卿本是县子吧?」
众人都看向呼延简。
呼延简心下大喜,立刻说道:「臣在国初就封县男,后数立战功,进爵阳新县子。灭晋之后,臣已收了两年粳米了。」
「粳米还算可口?」邵勋笑问道。
「可口。」呼延简说道:「臣拿来赏赐部将,人皆称颂。」
邵勋大笑,道:「满饮此杯。」
呼延简端起酒碗,一饮而尽。
邵勋稍稍抿了一口,笑道:「阳新县子只有五百邑户,却太少了也。呼延卿为朕拼杀半生,县子着实委屈了,今可进爵阳新县侯,食邑千户。」
众人都有些惊讶,平白无故怎么赏这么多?就算此番征辽他出力了,但说实话也没那么大的功劳,升个官、加个一两百户食邑顶天了。
邵勋放下酒杯后,突然有些皱眉,道:「武强镇尚有男女老少两万口人,少了呼延卿,如何管治?」
话音刚落,呼延简脸上的笑容僵住了。
「陛下,这有何难?」黄门侍郎梁综说道:「呼延公拼杀半生,也该放下庶务享福了。武强镇地处冀州腹地,既无外患,又无内敌,百姓却需时常操练,乃至出征厮杀,上下咸苦之。不如裁撤此镇,将两万镇民编入郡县,令其脱离苦海,岂不美哉?呼延氏子弟有才具者,大可录用为官,如此也不算亏待了呼延氏。」
邵勋「唔」了一声,然后看向呼延简,笑问道:「卿意下如何?」
有那么一瞬间,呼延简只觉自己的脑子都要烧掉了。
入朝当一卫将军,听着威风,其实没啥屁用,平日里能管的就只有兵籍罢了,都接触不到本卫军士的日常操练、器械发放、官员迁转。
便是出征了,一卫也不一定全部出动,指挥大军的更不一定是本卫将军,而是朝廷委任的都督、招讨使之类。
右骁骑卫将军,也就说出去好听罢了,其实没多少实权的。
爵位倒是比较实惠的赏赐,但比起武强镇四千余户居民来说,又不太够了,总之怎么都是亏,不划算。
不过他很快又想起路上见到的被押来的高句丽王太后、王后,心中暗叹一声,和今上硬顶是没有好处的,于是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,哽咽道:「臣喜不自胜,都不知说什么好了。」
邵勋看着众人,打趣道:「呼延卿高兴坏了。」
众人纷纷凑趣笑了几声。
邵勋恍若未觉,只吩附道:「尽快打制官服、印信,再行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