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中,季觉欲言又止,难以置信。
老师,你真不是在唬我么?
可不等他回话,叶限再问:“火是什么颜色?”
“这个……通常来说,应该是红色吧?黄色和青色也有?”
这种物理问题,季觉回答起来自然没有问题,他甚至可以详细的论述火焰温度变化和颜色的问题。
“如果我要告诉你,火焰原本是纯白的呢?”
“啊?”季觉再度呆滞。
“混沌时代的前期诸王之中的‘窃火者’意图独占余烬,于是穷搜天下火种,世间因此沦落长夜五十一年。
最终的结果是,窃火者玩火自焚。
自此之后,火色赤红,因为其中有血。”
“窃火者焚于火中的一百一十年之后,诸王之中的织网者意图将整个世界纳入自己的剧本和掌控,从而超脱天命。
最终,却不堪举世宿命的重压,作茧自缚……”
“这就是玩火自焚和作茧自缚两个词儿的由来,全部都来自于两位混沌之王的死亡,呵。
彼时,大孽未成,导致这一切的难道不都是上善?
入门的第一天,我记得阿纯就告诉过你,上善从不因人心喜恶而动摇了吧?”
叶限吹了一口杯子里升起的水汽,难掩嘲弄:“更不要提永恒帝国的末代皇帝,倾尽国力,想要以天元挟制上善,掌控一切的野心和狂想……
可更早的世界又是什么样子呢?
你可曾见过么?
海州也不过是联邦一角,荒海拉力赛当你出了一趟门,可难道就算见遍联邦了?更不提联邦之外的无尽海上无数岛屿,帝国的地下天上十九城,乃至中土……
这就是我要让你出门的原因。
枯坐在工坊里,就算能侥幸成为大师,也不过是井底之蛙。
要我说,如今你这一份理所当然的将一切视做天经地义的想法,才是最大的傲慢!
甚至放眼整个历史,你所习以为常的一切,不过是镜花水月,梦幻泡影,四百年难得安稳里的昙花一现而已。
又有谁能保证有朝一日,天崩地裂之后,这一份常识还能够继续下去呢?”
“尚且只是在属于工匠的道路上踏出了几步而已,便想要窥探绝巅的风景,对你来说,实在太早。
也过于,好高骛远。”
叶限摇了摇头,最后感叹:“且向前吧,季觉,后面还有漫长的坎坷和风景等着你呢。”
寂静里,季觉终于长出了一口气。
低下了头。
感受到了久违的挫败和遗憾。
不知为何,却感觉轻松了一些,如释重负——亦或者是在老师的当头棒喝之下,领悟了自身的渺小,抛下了内心之中曾经存在的些许傲慢和自得。
无非是漫漫长路而已,既然已经踏足起点,那么自然可期将来。
只是,联想起之前天炉老登的暗示和话语,此刻又眼见这以一盘小小碟片出现在自己面前的‘知见障’,他的思绪就不由得一阵翻涌。
这就是锁么?
不,不仅仅如此吧?但应该算是锁的一部分才对……
锁。
“可锁又是什么呢?”
散乱思绪之中,季觉自言自语着,轻声呢喃。
就在听见疑惑低语的瞬间,叶限微微色变,下意识的起身。
紧接着,季觉便感受到了——此刻沙漏的领域之内,在他的话语脱口而出的瞬间,仿佛虚无的语意仿佛也微微变化,随着他的意识,隐隐指向了某个庞然大物。
就好像,有所洞见一般。
而那恢弘浩瀚且澎湃的宏伟节律,在瞬间,便映入了意识之中,狂暴的震荡从虚空之中掀起,滚滚袭来!
砰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