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牧收回落在远方的目光,指尖在窗沿轻轻摩挲。
残留的晨露凉意让其纷乱的思绪又清明了几分。
他转身望向只下了一半的棋盘,脚步轻抬,慢慢走回原来的位置,盘膝坐下。
黑白棋子凭空浮现,循着无形的轨迹,一颗接一颗落入棋盘纵横的星点之间。
落子不休,光阴飞逝。
转瞬之间,一日已尽。
他面前的棋盘上,白子如潮,早已吞没每一处星位、每一条经纬,密密麻麻织成一片绝望的莹白,连半粒黑子的立足之地都未曾留下。
“嘭。”
一声轻响,整副棋盘如碎裂的流光般消散,棋子、经纬、残局........尽数归于虚无,仿佛从未存在。
楚牧深吸一口气。
望着眼前空旷的藏经阁,目光发怔,久久未能回神。
这样的场景,在这段日子里,早已不知上演了多少次。
明知每一次落子,最终都会是同样的败局。
可他偏偏控制不住自己的手,一次又一次摆开棋局。
就像溺在迷雾里的人,哪怕明知希望渺茫,也总要伸出手,想抓住那一丝可能存在的光。
直到此刻,楚牧才真正读懂天道那份深入骨髓的绝望。
祂独守一方封闭的牢笼,连踏出半步都不敢,只能在无尽的循环里,一遍又一遍翻找着破局的可能。
可眼前所有的事实,都像冰冷的潮水反复冲刷。
不断的再告诉祂:败局早已注定,世界终要归于寂灭,化为混沌中的尘埃!
祂和祂的子民必定会死!
这样的结局,天道怎能不崩溃,又怎能不被绝望吞噬?
更何况,祂的意识还会随着时间流逝,一点点变得模糊、涣散。
在遇到楚牧时连保持自身情绪都做不到。
可就算是这样,祂还是孤独的坐在凉亭里,一遍又一遍的下着那盘棋。
从怀抱希望到绝望,又从绝望到产生新一次的希望。
就如天道所说,一个赌徒不见到南墙,是永远不会罢休的。
而如今这一幕幕又换了个地方上演。
上演的人变成了楚牧,这个新任的权柄拥有者。
时间流逝,又是几分钟过去。
楚牧才缓缓回过神来,无奈的伸手揉了揉僵硬的额头。
与此同时,藏经阁的地板上,一摊猩红的血液正悄然凝聚。
待血泊稳定,一道暗红色的血线如活物般从中钻出,悬停在他身前半寸之处。
血线微微震颤,传出煞那熟悉又带着急促的声音:
“主子,我现在在药王圣地,这儿有三个权柄的爪牙千方百计阻挠我。”
“情绪制造的进度完全推不动。”
“您这边要是能抽调出其它魔,能不能派来帮衬奴才一把?”
“此地有不少修为深厚的修士,应当能承受情绪的改造。”
“这是奴才目前能找到制造情绪生物最佳的地理位置之一........”
话音稍顿,血线的震颤微弱了几分,像是唯恐给楚牧添麻烦,又低声补充:
“当然,若您那边也吃紧,实在分不出人手,小人也不强求。”
“大不了奴才先退出,另寻目标、再等时机。”
“奴才一定会竭尽全力,制造出您需要的其余几种.........情绪纯粹的承载体。”
楚牧揉眉的动作微微一停。
他抬起头,凝视着那道散发淡淡血腥气的血线。
方才因棋局而生的恍惚与沉闷,正渐渐褪去。
他并未立即回应,目光先是掠过棋盘消散的空地,而后重新落回血线之上。
再度开口时,声音沉稳如深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