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,裴洛南靠在副驾驶座上,反复摩挲着那枚蝴蝶发夹,碎钻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,却远不及心口的焦灼。
孔浩宇一边开车一边汇报:“云溪镇距这里有七百多公里,走高速最快也要九个小时。我已经联系了那边的分公司,让他们提前找好向导和车辆。”
裴洛南“嗯”了一声,视线落在窗外掠过的路牌上。
青川县的山峦逐渐被平原取代,田埂上的水稻泛着青绿,晨雾里偶尔能看见扛着锄头的农人——这样的景象让他想起顾繁星的话:江南的晨雾像“流动的纱”,能把石桥都染成淡青色。
“把导航调到云溪镇政府。”他突然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,“先去镇上打听望溪桥的具体位置。”
孔浩宇刚要应声,车身猛地一震,紧接着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。
他连忙踩下刹车,车子在应急车道上滑出几米才停下。
“怎么回事?”裴洛南皱眉看去,右后轮已经瘪了下去。
“是钉子!”孔浩宇下车检查后脸色难看,“刚才过服务区时可能扎到了,备用胎上个星期送修还没换回来……”
裴洛南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高速路段,远处的路牌显示下一个服务区还有四十公里。
他掏出手机,信号格只有微弱的一格,打给救援公司的电话始终无法接通。
“下车,拦车。”他拉开车门,军大衣上还沾着青川县的泥点,却丝毫不影响他迫人的气场。
高速上的车辆大多疾驰而过,偶尔有减速的,看清他们满身泥泞的样子也立刻加速离开。
孔浩宇急得满头大汗:“裴总,要不我步行去前面的服务区求援?”
“不用。”裴洛南盯着远处驶来的一辆货车,突然举起了手里的蝴蝶发夹。那枚银色的发卡在晨光里闪着亮,货车竟真的缓缓停了下来。
车窗降下,露出一张黝黑的脸:“你们是……遇到麻烦了?”
“车胎爆了,想搭您的车去前面的服务区。”裴洛南的语气难得温和,“我们可以付车费。”
两人挤在堆满竹筐的副驾驶座上,笋尖的清香混着柴油味扑面而来。
司机是个健谈的中年人,听说他们要去云溪镇,突然一拍大腿:“巧了!我就是云溪镇的!你们找照片上这姑娘?她昨天下午在镇上的老茶馆歇脚,还问我望溪桥怎么走呢,说今早天一亮就进山。”
“她穿浅蓝色冲锋衣?”裴洛南心头一紧。
“没错!还买了一双胶鞋呢!”司机咂嘴,“那桥在鹰嘴崖下面,前几年山洪冲垮了山路,现在除了采药的,很少有人去。”
货车抵达服务区,裴洛南谢过司机,立刻安排换胎,与孔浩宇打车直奔云溪镇。
出租车飞驰间,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——顾繁星今早进山,鹰嘴崖的山路又险,她一个人……
手机骤响,分公司急报:“云溪镇突发山洪,鹰嘴崖一带道路全被冲断,现在禁止任何人进入!”
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裴洛南声音陡然拔高。
“半小时前!气象局说未来三小时还有暴雨,镇政府已经组织疏散了!”
出租车刚驶进云溪镇地界,就被警戒线拦住。
民警听闻他们找穿浅蓝色冲锋衣的女子,脸色一变:“护林站说鹰嘴崖附近有个女的被山洪困住,正在求救!”
裴洛南推开民警就往镇上跑,孔浩宇在后面紧紧跟着。
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,他几次差点摔倒,却丝毫不敢放慢脚步。
护林站里,护林员正拿着对讲机大喊:“鹰嘴崖下面!她在那块大青石上!水流太急,冲锋舟过不去!”
“让开!”裴洛南抢过对讲机,声音发颤,“我是她的家属!告诉我具体位置,我去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