魔都码头，成捆的漂亮国棉花堆得像小山包，白花花的棉絮被海风吹得满天飞，活像下了一场丧事纸钱。

棉商赵胖子蹲在仓库门口，攥着账本的手指节发白，脸上肥肉直抖："日他先人板板！洋鬼子棉花卖得比咱种的成本还低，这买卖还做个卵！"

街对面，十几个棉农蹲在墙根底下抽旱烟，烟锅子敲得石板当当响。老棉农张老栓撩起补丁摞补丁的衣襟擦汗，露出肋巴骨上三道蜈蚣似的伤疤——那是去年跟棉铃虫抢收成时摔的。"狗日的洋棉，"他啐了口带血丝的浓痰，"俺家三十亩地全砸手里了，连闺女嫁妆钱都赔光了！"

突然一阵汽车喇叭声炸响，五辆斯蒂庞克轿车碾过满地棉絮停在码头。王莽踹开车门跳下来，军靴底子把几朵棉花踩进泥里。他抓起一包洋棉掂了掂，突然"刺啦"撕开包装，雪白棉絮里赫然露出几枚锈迹斑斑的钉子。

"都他妈给老子看清楚了！"王莽把钉子甩在赵胖子跟前，金属碰撞声惊飞一群麻雀，"漂亮国佬在棉花里掺废铁压秤！就这破玩意也配卖三毛钱一斤？"

棉商们围拢过来，赵胖子哆嗦着捡起钉子："大帅，可咱们就算知道猫腻，也斗不过人家的船坚炮利啊！"

陈多余小跑着递上电报："大帅，刚收到山东急电，又有两百户棉农上吊了......"

"吊他娘个腿！"王莽一脚踹翻棉花垛，白花花的棉包轰然倒塌，"传老子令！从今天起，华国棉花按市价三倍收购！各纺织厂机器给老子开冒烟！三个月后，老子要让纽约港漂满华国棉布！"

人群里响起骚动，张老栓颤巍巍站起来："大帅，可咱们的纺织机都是洋货，根本......"

"机器不行就改！人不行就练！"王莽掏出驳壳枪朝天鸣响，"当年修西伯利亚铁路，老子拿推土机当坦克使！今天老子就不信，拧不出比洋布更结实的棉线！"

北平纺织厂，锅炉房的热浪烤得人睁不开眼。女工翠花抡着铁钩子捅炉膛，火星子溅在蓝布工装上烧出十几个窟窿眼。监工拎着皮鞭过来，瞅见她脚边堆的棉纱卷，鞭子"啪"地抽在铁架上："偷懒是吧？今天纺不够三十匹卷，扣你全家口粮！"

"俺没偷懒！"翠花抹了把黑乎乎的脸，举起血泡密布的手，"机器烫得能烙饼，王二麻子他们组刚抬出去三个中暑的......"

"放你娘的屁！"监工一鞭子抽在她背上，"大帅说了，战时状态当仗打！知道前线士兵穿啥？就指望着你们这的布！"

隔壁车间，两个学徒蹲在墙角啃冷窝头。瘦高个小声嘟囔："听说隔壁厂的锅炉又炸了，老周的胳膊都熟了......"

"闭嘴！"胖学徒赶紧捂住他的嘴，"要是让监工听见，咱俩得去顶班！不过......"他压低声音，"你说大帅真能靠棉布打赢洋鬼子？"

瘦高个把窝头掰成两半，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："去年修铁路，王队长带着咱们拿铁锹砍毛子，现在铁路不也通了？棉布......说不定真行！"

车间另一头，技术员小吴正带人改装蒸汽机。他摘下被熏黑的眼镜，往裤腿上蹭了蹭："把冷凝管接到水循环系统，热效率起码提三成！"突然"轰"的一声，老旧的锅炉压力阀炸开，滚烫的蒸汽瞬间喷翻三个工人。

"快拿湿棉被堵住！"小吴扯下工装裹住手就往里冲，胳膊瞬间烫出一串水泡。身后老工人老李抄起铁锹砸向应急阀："狗日的洋机器，老子当年修军舰都没这么费劲！"

年轻学徒红着眼眶喊："师傅，这机器再改下去要炸厂啊！"

老李抹了把脸上的油污，怒吼道："炸厂？洋鬼子用棉花要咱们的命！今天就是把厂子炸了，也要把这铁疙瘩驯服！"

三个月后，纽约港。

海关稽查